上次和顾佳才分别之后，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，承诺有异常发生时互相通告。不过汤且明白，这是顾佳才对他的牵制。
在别人的地界上，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。
这规矩是自古传下来的，有多古，汤且也不知道。只是师父教他本事时就告诉了他。
世间有妖，就有降妖师。到如今，降妖师划分为三大门派，北方降妖师顾家，江南女系净灵家族白家，和占据了中原一带的猎妖人。
猎人从道教中发展出来，代代修习法术。革命时期，为了保住自家的技艺，他们换下道袍，改造了武器，更名为猎人。除了他们遵循师徒传承之外，另外两家人都是家族制的，重视血缘。血缘之外拥有降妖天赋的人，基本都去中原做猎人了。
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规矩，顾家以降服为首，白家主攻净化之力，而猎人，多喜欢斩草除根。
他这次来到北方，是为了追一只怨灵。在汤且的记忆中，还从没有过哪个妖怪鬼魂能让他追的这么困难。这只怨灵并没有特别强大的力量，但他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，即便是经验十足的降妖师，也未必能轻易看穿他。
这便是最大的难点。
从揭阳一路追到昭原，每次都是发生命案时才能发现他，汤且希望这次能赶在命案之前。而这一路追来，汤且也大概知道了这只怨灵会去什么地方，做什么。
他似乎对那些人有着特殊的恨意。
汤且打听到了昭原几处有名的夜间街市，被称为风月街，到了晚上就一条一条的逛。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店门前叫卖，汤且每经过一处，都有人朝他抛媚眼献飞吻。毕竟在这条满腹肥肠的街上，能看见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帅哥是很难得的。
虽然这个帅哥表情有点冷。
不过入夜后的风月街和普通商业街也没什么区别。有饭馆有服装店，也有宾馆零食屋。
忽然有些吵闹的声音从前方的某栋建筑物中传来，汤且的目光集中过去，一家快捷酒店的自动门开启，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。男的抓着女孩子的长发，几乎是将她拉着走的。女孩不断捶打男人的胳膊，一边哭喊救命。
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，周围的目光很快就被二人吸引过去。汤且刚要上前制止，就听旁边出来看热闹的人说，“又是小两口吵架啊。”
又是？难道这附近经常有情侣吵架？会这么巧？
旁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，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。女孩全力抗拒男人拉扯的动作，却扔一步步往对面的漆黑胡同里移动。
“救命啊！救救我！我真的不认识他！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！”女孩无助的哭喊，如同呼出的二氧化碳，很快消散在空气中毫无改变。
汤且走上前。
挣扎的女孩察觉到头发上的力道减小了，脚步也停下来，扭着头勉强看去。
汤且一只手抓住男人拉扯的胳膊，将男人稳稳按住。男人手臂抖动了几下，没有成功甩开，脸上逐渐露出愤怒的表情。“你要干嘛！”
“放开她。”汤且的声音波澜不惊，和平时讲话没什么区别，男人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个刀子般的锋利气息。
“妈的，我们自己家的事，你管个屁！”男人开始爆粗口，心中却有些虚了。
“我让你放开她。”汤且重复了一边，语调依旧，手上的力度却加大了。男男人的手臂被捏出了白印子，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，最后终于忍不住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，松开了手。
女孩脱离的男人的控制，立刻躲到了汤且身后。汤且依然抓着男人的胳膊，扭转了一个方向，男人一边喊疼一边跟着胳膊转圈。
“哪来的臭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！”忽然，男人从怀中抽出一把西瓜刀，径直朝汤且头上砍了过来。围观的人群中发出尖叫声，向后退了一大圈。汤且一手抓住女孩的胳膊，侧身躲开西瓜刀，趁机从旁边绕到男人身前，回手一巴掌，仅用手背就把男人打飞了出去。
男人滑行着扑在地上，停下来时，哗的吐出了一口血和两颗牙齿。
他自己也有些呆滞，被汤且的力量震慑到，哆嗦着爬起来，跌跌撞撞的跑进胡同，还不忘回头用刀指着汤且说：“妈的给老子等着！”嘴里都是血，话说含糊不清的。
围观的人没有立刻散去，都看着汤且，似乎要记住这个人这张脸。男男女女各自表情不同，怀揣着心中不同的想法。
“谢谢……谢谢……”女孩的头发被抓乱了，脸上满是泪痕，低着头紧紧抓着汤且的手臂道谢。“我真的不认识他，也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去。要是没有你，我可能都活不下去了……”女孩越说哭得越厉害，汤且冷冷看着，其实心里慌得很。救人他可以顺手拈来，但安慰人，他可不会。
很快女孩的两个朋友穿过人群找到了她，汤且也听到了靠近的警笛声。
“住在这种地方，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。”拍了拍女孩的肩膀，汤且也闪身进了漆黑的胡同。他不想和警察有太多接触，另外，他想要跟着刚才那个男人，看他要去什么地方。
漆黑的胡同里东西乱七八糟散落在地上，虽然耽搁了一会儿，但很快汤且就追上了男人的脚步。跟了几个弯，男人也没往明亮的地方走，而是停了下来，紧接着传来手机按键的声音。
黑暗中，听筒里传来的音乐声格外清晰，不一会儿一个低沉的声音接听，缓慢的“喂”了一声。
“喂？东哥吗？我是耗子。”男人的声音仍有些模糊不清，听得出努力忍着口中的疼痛。
“啊。怎么了？”电话那边似乎没听出有什么异常。
“妈的，刚才跑了一笔生意。不知道从哪跑来个男人，新面孔，没见过，把我给打了，女孩没抓着，好像还惊动了条子。怎么办啊东哥？”
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，自称耗子的男人呼吸却越发急促起来。
“东哥？”终于忍不住了，耗子小心的叫了一声。
“你先回来再说。”说完，那边就把电话挂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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